八
洪堡大学图书馆靠马路的一边，那里有一个石铺的小广场，那地上有一块地下石块，那上边一半刻着：
一九三三年五月十日，一群受纳粹思想驱使的学生，在这里烧毁了大量作家、哲学家和科学家的著作。
石块另一半刻着的是：
烧书，可能是人们自我毁灭的前兆。
——海涅
石块前面，地上嵌着一块厚玻璃，透过玻璃看下去，四壁全是劫烧过后的空书架。
这是一种展示，也是一种铭记，一所世界级学府敢于在它的门前营造如此一景，说明了它的勇气和它的良心。然我却总在想，难道世界大战是从这里的烧书开始？
这是一种历史，也是一种灾难，尤其对灾难的历史不能掩饰。任何掩饰的后果只能是歪曲。
在这点上，洪堡大学做对了。
九
醉态，谁都见过，但成千上万人醉在一起，醉得忘记了身份和姓名，忘记了昨天和今天的壮观景象，只有在慕尼黑的啤酒节才可以领略。
我同意这种看法，醉态其实是失态，失去平时的常态。常态，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表现，它为人带来交流的方便，又为人带来削足适履的痛苦。更可怕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会对这种痛苦产生麻木，渐渐把囚禁当作了天然。因而，偶尔失态，反倒有可能是一种惊醒。
请看看吧，古今中外，大凡世界，那云云众生有几人清醒？！于是我明白了，哪极少数清醒者，为什么要借酒浇愁，一醉方休。
醉，有时比不醉要好。
十
在海德堡大学，有一所学生监狱，四间房，一个高蹲位厕所。监房内，除有旧铁床、旧桌椅，四壁和天花板上则全是狂放顽皮的字画。
“嘿，我因顽皮而进了监狱！”
“这里的生活真棒，真遗憾这次的关押期是两天而不是十倍”。
墙上还赫然写着被关押学生自己订出来的监规：“一、本监狱不得用棍子打人；二、本监狱不得有警察进入……”
这也是一种景致，这景致大气。大学的魅力就在于大气，而大气的首要标志是对历史的幽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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